川剧视界印象坚守融通

万江，硕士，教授,研究方向为视觉文化与动画理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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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年前，笔者在成都参加“互联网+戏曲传播与传承路径”研讨会时，被主办方邀请去看了一场锦江剧场的《芙蓉国粹》(图1)。从专业的角度来看，这只是网红式文旅演出产品，“秀”的成分占多，并没有承载多少传统剧目那种深厚的艺术价值和文学气质。然而一场演出下来，热热闹闹，看着不累。现场观众中有许多是来自境外的华人老年旅游团队，也有背包结伴而来、金发碧眼的年轻人，以及拖家带口的国内的旅游者。大家都是一脸兴奋的神态，特别是当台上川剧演员变脸、吐火、木偶变脸吐火、变服装、六头变脸时，现场观众掌声不断。手影、杂技表演时候，也能够掀起一波一波的小高潮。

图1 《芙蓉国粹》之变脸

每每与川剧界友人说起这事的时候，他们总是鄙夷之情溢于言表，“这哪里是真正的川剧哟……”，同时眼里又满是对那些在锦江剧场、宽窄巷子演出的年轻同行高收入的艳羡。对于大多数很少有机会看川剧的人来说，真正的川剧好听、好看在哪里呢？

一、川剧景观

川剧场面(伴奏乐器)分“文场”和“武场”。武场指的是打击乐，十分讲究打“人物”、打“剧情”。如《石怀玉惊梦》中，唱词“亏心事儿做不得”后面，便出现了一个表现情绪的重锤锣鼓(图2)的打击乐。打击乐的作用有大有小，大到控制舞台起承转合的节奏，烘托环境气氛，小到可以细腻地展示人物内心世界，帮助介绍人物。从听不惯到听习惯川剧的锣鼓，有点像川菜里的折耳根，第一次接触到的人受不了那种腥涩味，唯恐自己吐得不干净，习惯后就爱得离不了。所以，听川剧的人知道：锣鼓简直就是川剧的灵魂。

图2 川剧之锣鼓

B站上，人们都要用到弹幕功能，让自己沉浸在视频内容中，又能够跳出来和其他网友互动吐槽一下。殊不知，古老的川剧早就使用这个功能了，这就是川剧的另一特色——帮腔。帮腔的作用有很多，如为演员定调、帮助演员进入角色、营造氛围、控制舞台气氛、描述景物、作为对话叙事、代表观众心声等。比如《巴山秀才》第三场《屠城》当孟登科夫妻二人抱头痛哭不知该如何办时，帮腔道：“夫莫悲，妻莫苦，带着娘子上成都！”孟登科茅塞顿开：“嘿，这一腔帮得好！”既推动了剧情，又让观众跳出剧情来休息一下。川剧的帮腔是我的最爱，我觉得它其实是非常现代的，跟目前一些流行的表演形式、复杂的场面调度相比，帮腔轻松地做到让观众沉浸和跳出的转换。

川剧唱腔的好坏，没有一定的观戏经验是不能轻易评说的。下文将说说“看戏”。川剧有些专属的程式功法，是很有看点的，比如“百字指法”。前辈艺术家通过观察生活，从生活中提炼加工，通过这些视觉化指法表现天、地、日、月、夜、风、云、雷、雨、雪等内容，这些指法对戏曲演员塑造人物形象起到了很大的作用。比如《放裴》(图3)一戏，小生的折子功、水发功、靴子功，旦角的绩帕、跪步、脚尖功都是为了展现人物思想情绪的手段。比如在川剧传统剧目《焚香记·打神》(图4)中，焦桂英被负心人王魁抛弃，来到海神庙告状，见侍立海神左右的牌子、皂隶乃是她与王魁海誓山盟的见证人，却一言不发，桂英一气之下，推倒牌子，自己也昏倒在地。本来只作为道具的两个泥塑小鬼由真人扮演，其中倒地后的牌子随“焦桂英好莫道理”的帮腔声复起，在原地以类似木偶灯影身法，配合“初二十六打牙祭，哪个见你刀头鸡”的唱段进行表演。在悲剧中穿插一点喜剧成分，调剂了舞台上下气氛。这样的表演方式比影视作品通过镜头切换、特效加强等更有现场代入感。

图3 《放裴》之折子功

图4 《焚香记·打神》

在今天，剧场舞台尝试使用不同材料与方式来拓展表演的可能性，寻找新的戏剧体验。例如英国国家剧院现场《深夜小狗离奇事件》中的舞台地板有892颗LED光点，有2 126行数据执行控制，灯光及投影吊杆上共有8部投影机，输出1 160万像素的影像。所有的表演可以在平立剖三面快速转换，打破了常规的视觉空间，创造出有悖于人们思维定式的舞台形象、景观和行动[1]。让人大开眼界的同时，也让人觉得视觉效果堆砌有些过分。这时候，人们如果希望在视觉的饕餮盛宴后来一份恰到好处的清粥小菜，中国的传统戏曲无疑是个好的选择。

文章来源：《科技视界》 网址: http://www.kjsjzz.cn/qikandaodu/2021/0305/850.html